2007年10月20日星期六

大学与妓院

我以前没上过大学,也没接触过性工作者。那些不踏踏实实做学问,整天故弄玄虚老想着泡女学生的大学教师似乎多不胜数,但截止到现在我很少耳闻有付够钱给性工作者但不让嫖的。

今天是我的官方演出,我志在必得,所唱曲目是那首早已烂熟在心的《不由自主爱上你》(‘Can’t help falling in love’) 。每一周的官方演出总会有两到三名老师参与打分和点评。

演出很顺利,我如往常一样,深呼吸,闭眼,开始, 拖尾音,收气。然后在掌声中等待点评。台下三位老师除了MR.Z(我左边有他博客的连接)外其它两位我根本不指望能做出什么有价值的评论,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但他俩也实在不争气,点评得让我哭笑不得。

老师A说:

“对于这首歌,我非常了解,虽然你与第一学期相比,有了很大长进,但我依然认为你有很长的路要
走。比如刚才这首歌,你在演唱它的时候,并没有准确地传达出此歌的情感,尽管你在舞台上尽力做出一副情感很投入的样子……”

到这,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点评,我直接通过麦克风当着所有在场的人说:

“对不起先生,原谅我打断您,如果我即将说的话有些失礼,那我先提前道歉,我不能同意您刚才说的,因为我绝不会在舞台上装出一副感情投入相。”

我事先并没准备打断他们,觉得不过就是听几句废话,但没想到第一个点评一开始就成胡话了。

老师A显得有些尴尬,继续说到:

“或许你是没有装出那副样子,但无论如何,我只是诚实地说出我的真实感觉。我想,也许这是因为你对爱情经历得还不够,如果你真正经历过刻骨铭心爱情,那么当你再次在舞台上演唱这首歌的时候,你可以试着回忆与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,一些感人的瞬间,这样你的声音会产生微妙的变化,也许连你自己都无法意识到这种微妙的变化。”

这番话有可能唬住外行,但事实上作为一个正在舞台上演出的职业歌手,你唯一能做的两件事,一是要听准背景音乐,千万不能跟丢。二是要小心仔细地处理每一个唱出的音。这时如果乱回忆美好的过去,估计连词儿都得忘掉。其次,无论自己的声音出现任何微妙的变化,本人应该首先发觉。如果这 一点不敏锐,就根本当不成歌手。

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又接过岔说:

“先生,我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。”

在场的不少女生开始配合我,发出尖叫声,有人竟然开始鼓掌。

老师A开始有些语无伦次:

“那就尽量再多经历几次。”

这时全场哄堂大笑,随后掌声四起,老师A就在这笑声加掌声中把点评用的麦克风交到老师B手里。
老师B说话比较有特点,属于不确定型,老是先提出一个观点,随后自己怀疑自己。

老师B的点评:
“我基本上同意刚才老师A说的,你仍然有比较长的路要走,刚才那首歌我想你把调选的太高了,我也不敢说一定高,这是你自己定的调,有可能你觉得不高。另外,我感觉你的声音有些单薄,我想你可能底气运用得不够足……”

说到这,我突然打断他,然后指着自己的腹部说:

“您的意思是,我这里的气用得不够?”

老师B连忙摆摆手说:

“哦,我是说……算了,不管它。”

这时,我实在忍不住想大笑,但怕老师们恼羞成怒给我打成不及格。所以强行把这股笑转移到腹部,试图用唱歌时运底气的方法把它化解掉,没想到这股笑太猛,导致我下半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前后晃,好在脸上依旧义正严辞。但我忽视了一点:近期,我的业余时间全用来训练自行车了,屁股上两片臀大肌又酸又疼,这一晃不要紧,那两片肉跟着撞来撞去,疼得我忍不住想龇牙咧嘴,这一下正好,把笑给抵消了,我始终一脸义正严辞。

最后一个做点评的是我所尊敬的一位老师Mr.Z,是一个键盘手,所以没从演唱技巧上做任何评价。他首先肯定了我在演唱中对情感传达,然后以一个键盘手的身份向我提出一些客观建议,比如在演唱过程中与钢琴手配合时应注意的细节,对于这些,我完全可以接收。

对于自己演唱方面的优缺点,我本人最清楚不过。我有三个杀手锏:一是对情感的诠释,二是丰厚饱满的底气,最后一个,我的声音同时具备“钢”与“柔”两种特性,在唱中低音时,我用气息包住声音,使之听上去,感性柔和;一旦唱到高音,我立刻用气息猛的把声音弹起来,使之听上去激烈高亢。对于不足之处,我和我的声乐老师伊恩先生进行过多次研究与争论,结果是,我自己也许是唯一能够找到办法摆平它们的人。首先,因为我唱歌需要大量的气,喉咙极容易因气流快速通过而干燥,一旦喉咙干燥到一定程度,我的声音便立刻失控,运气不好还可能短暂失声,所以演唱过程中我必须大量饮水,随时保持喉咙湿润。如果歌比较短,我可以一口气唱完,如果歌长,我可以趁着间奏喝口水,一旦唱音乐剧我就完蛋了,音乐剧一首歌动辄就十到十五分钟,而且歌手在音乐剧中扮演着一个角色,肯定不可能在表演过程中喝水。其次,与其它歌手相比,我的声音更容易唱破或失控,.歌手的声音就像一个悬在空中的小球,它之所以能悬在空中,首先是因为有气流从底下托起它,然后通过控制气流的强弱来让这个小球按照需要运动,比如上下抖动,大副度跳跃。所以气流的控制必须精确。我的声音气流声格外明显,因为我不仅仅用气息托起这个小球,而且几乎包住了它,所以这样对控制的精准度要求更高,一旦包在小球周围的气息平衡被打破,这个小球便会“啪”地摔在地上。所以有时当我嗓子状态不好的时候,我会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,哪怕在一个根本没什么难度的音上突然失控或直接唱破。最后,我用“柔”声唱中低音,用“刚”声唱高音,但万一碰到一个不高不低的音,我就会很痛苦,不知如何处理,用两种声音唱感觉都不舒服,所以当我唱到不高不低的音时,极容易失控,这个问题至今未解决。

当点评结束,我走下舞台的时候,全场爆发出相当热烈的掌声。

老梁对前两个老师的评价表示不可思议,他喃喃地说他们是神经病;一些刚刚入校,我根本不熟悉的新生也走过来与我握手表示他们不同意刚才的点评;当最后一个乐手表演完毕,大家走出表演大厅的时候,我的一位异性好朋友当众拥抱了我,然后指自己的脑袋说别介意刚才的点评,老师A这里有毛病,你的声音充满了自然流动的情感。得,一不留神我又占人家便宜了。其实我的自尊心丝毫没受到刚才点评的影响,只是他们胡扯得太多我觉得烦。

当老师A走出表演大厅时,我突然想到下学期可能有他的课,不妙,刚才似乎有些扫他面子,于是我上前几步礼貌地说能占用您几分钟谈谈吗?他爽快的答应了。于是我满脸诚恳地说:

“如果我刚才在点评时的行为让您感到不舒服,我在此道歉,我当时并没有任何反驳您的意思,我只是在描述自己的真实感受,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应该感谢您,您提出一个对我极有意义的问题-为什么事实上我在演唱时传达了自己的真实情感,但听众却感觉不到?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富有挑战性的问题,我会进行自我总结。另外,我想告诉您的是,如果我不尊重您,我完全没有必要打断您,从而阐述我自己的观点。我打断您恰恰说明,我重视您的点评,希望您不会介意”

老师A受宠若惊:

“哦,亲爱的陈,你完全不用为此担心,我们仅仅在做一个平等的探讨不是吗?非常感谢你所对我说的一切,感谢你的诚实和坦率,你一定会走得更远,对了,顺便告诉你,你刚才其实唱得不错,只不过,我感觉有必要对你要求更严格些。”

我眼睛立刻瞪得老大,握住他的手。两片臀大肌再次猛烈相撞,抵消掉笑。

像往常一样,更衣,骑上自行车,然后去健身,再全速绕湖一周,然后回家。到家后又收到几条来自同学的短信,内容一致。

这件事引起我感叹并不是那两个老师的点评,而是职业道德危机。就此问题,我打了国际长途和身为大学教授的老爸聊了聊,他说连美国哈佛大学也存在不少没有真学实才的学术混混。现在职业道德相对比较高的,我想了想也就是性工作者了,我从未听说过给完钱不让上的,而且据说一定要让你上到性高潮。她们比那些寄生在高校里,故弄玄虚的学术混混高尚太多了。虽然说真正精髓的东西肯定是靠自学得来的,但我们无权要求每一个人都具备极高的自学能力和准确的判断力,我一联想到这样的情景就阵阵恶心:一群初出茅庐的高中生,怀着对知识与全新生活的渴望,在付完高昂学费后,走入了为之奋斗以久的大学,却面对着一个不学无术,故弄玄虚,只想着和女学生上床的学术导师。学问不是随便可以做的,老师也不是随便可以当的,去嫖娼被骗顶多失去一次性交机会,但在学问面前被人涮,无异于人格诱奸。我是一个生活在高校校园里的人,有时抬头看看四周的高墙,不觉得比妓院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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